欧阳少恭何许人也?大反派,我们要打倒的终极boss。
然而,就在打倒他的那一瞬间,就在战争结束那一刹,忽然感到无比的心痛。
他恨命运,怎能不恨呢?一个只爱音律,温和沉静的仙人,由于偶然的过失(好吧,我承认无意的过失后果有些严重),贬为凡人,永去仙籍。且落凡后寡亲缘情缘,轮回往生,皆为孤独之命。 就算如此也未能成行,魂魄被龙渊工匠发现,命魂四魄铸为剑灵,魂魄分离,不得轮回。
余下承载记忆感情的两魂三魄,不甘于命,以凶险的“渡魂之术”维系生命,这便是欧阳少恭。千年来他承受的,除了渡魂的凶险,还有些什么呢?他曾说“可惜遗憾得紧,周遭之人始终不能长久为伴,当你一夕之间容颜变换,他们却将你视为怪物,此番情谊~实在消受不起。”那是被人视为异类的孤独,彻底的孤独,直至那孤独变为了恨(我一直认为,恨是一切畸形感情的究极进化形态)。好吧,他是很残忍,为生存而夺取他人肉体。但所有的事情,难的并不是批判,而是理解,不是么?而他的所为,或许与若干**争一卵子无本质差别。他的恨,他的绝望,没有变成自暴自弃,而成了另一种的偏执,他恨朋友在他渡魂之后不再与他相识,他恨自己每渡魂一次都会失去大量的记忆。他的生命太艰难,他怕自己成为没有记忆的人,他怕一觉醒来自己魂飞魄散,再无任何痕迹。
一个不幸的,终日生活在恐惧中的人,我们应该给予他什么呢?万金油般的同情么?说起来同情,每个人都有一大把廉价的眼泪与话语。那种同情同憎恶与划清界限没有丝毫的区别。是啊,你很悲惨,我很幸福,因而,我同情你。千年来,唯有蓬莱巽芳公主真正的给了他温暖。真正的“同情”,不是眼泪与施舍,是爱。同情,我情同你情,我心同你心,与喜乐的人同乐,与哀哭的人同哭。无论大爱小爱博爱,除却爱,同情再无其它出现模式。
然而,命运什么都没有给予他。与巽芳公主的相遇几乎让他忘记了一切痛楚,但“获罪于天,无所禘也”,他始终逃不过。寡亲缘情缘,轮回往生,皆为孤独之命。蓬莱天灾,巽芳族人几乎全灭。希望破灭远比从未有过希望来得痛楚。这难道亦是上天的惩罚。
这,终于将他冷漠的恨变为了疯狂的恨。他要改变命运。他要找到自己的命魂四魄。复复杂杂的原因,太子长琴的命魂四魄进入丧失命魂的韩云溪体内,成为了百里屠苏。
我们参与的故事终于开始,温文尔雅的少恭,沉静周全的少恭,千年之后,已不再是那个温和沉静的仙人。太久的光阴,太多的痛苦,他选择了不向命运屈服,也再无法回到那个守着榣山静静抚琴的太子长琴。他无法获得内心的宁静,他疯狂的恨着这个世界,也疯狂的恨着自己。他深知“恨”的灼人,便要让他的所恨也尝到“恨”的发狂的味道。他说,希望百里屠苏“越憎恶越好,越疯狂越妙!那被凶煞怒火烧成赤红的眼瞳,心底扭曲的黑暗之力猛然溢出,脑海中仅余下孤寂痛苦和强烈杀欲,虽然竭力挣扎,不甘服输,却又无法抑制,最终将被吞噬得一点不剩”。他在诅咒着别人,受到他千年来所受的煎熬。潜意识的将自己所受视为最大的惩罚,如千殇所言,少恭真是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。
乃至后来要重塑蓬莱,把他的所有相识变为“焦冥”,那个没有意识却可维持很久很久的傀儡。疯狂中的软弱,变态的爱。他怕自己会永远消散,连记忆都留不下,重建蓬莱仙境,将他所有相识变为焦冥,永不失去。他说“凡人生老病死、转瞬即逝,活着时已经经历太多苦难,种种追寻,不过是渴鹿逐焰、人心迷妄,皆是镜中花、水中月。”“……这个世间……固然有令人欢喜之事……但实在太过短暂……徒然余下无尽哀伤……化为焦冥……无喜无悲、得到永恒……又有……什么不好……”
然而,最后的最后,他还是错了,就如屠苏所言,“人生在世,苦痛永远多于欢乐……但人……至少可以选择生死,你……不能为任何人作下决定……”就如欧阳少恭对真正的残忍的定义:“那是不由分说、不容辩解,只凭‘天命’二字,就令人永世不得翻身!”
他恨天庭的残忍,最后的最后,却也因而终无法爱上自己。
“……自己……被自己……打败吗……这种感觉……真是……奇妙……”。欧阳少恭终败给了百里屠苏。
天命未让太子长琴屈服,数千载的无边孤寂却让太子长琴真正的迷失了自己。是啊,太子长琴,不服于天命也未败给天命,却最终败给了自己。
但是,换你,你能胜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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